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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海

发布时间:2012-02-29

    王安忆说过:上海真是不能想,想起来就叫人心疼,从来没有它,倒也无所谓,曾经有过,便再也放不下!而张爱玲更是干脆地说:我爱上海人!这让大部分外地人很难理解。

    对于上海和上海人,中国人有着比较复杂的情感。大上海传递的是一种开放、现代、洋派、时尚的文化符号,而上海人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精致、小资、物质和讲究又与一向崇尚中庸之道的中国人大大咧咧、粗粗糙糙的行事习惯格格不入。因而,无论是外地人看上海,还是上海人看外地人,都有一段距离。

    对于一个外地人来说,要想了解上海,了解上海人,不仅仅是跟在导游的小旗后面,围着外滩、南京路转一圈那么简单。那种由上海人、上海风物表现出来的海派文化风情,是需要带着探究的眼睛去发现、去验证的。

    上海街头掠影

    北方人进入上海,通常会在一片吴侬软语中找不到北。这并不妨碍北方人对上海的兴趣。尤其是女人,骨子里对大上海就有一种莫名的冲动。

住在繁华的南京西路,开门便是大上海的香花毒草。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内,因为《霓虹灯下的哨兵》,这里成了全中国最著名的一条马路。能到南京路上走走,曾是很多国人的奢望。在许多城市华东六省一市的旅游路线上,南京路、外滩都是招牌景点。到过上海的人,大都有一张背靠黄浦江的经典造型。如今,霓虹灯、高楼大厦、车水马龙都已见多不怪,但霓虹灯下还是另有一番景象。

上海人生活的”——晾衣的竹竿。张爱玲说过:头上搭了竹竿,晾着小孩的开裆裤

街头邮箱

    黄昏的南京路上,几个行色匆匆的男人从摊位上顺手买几朵栀子花或茉莉,一看就是带给爱人的。北方男人或许会在婚前咬牙瞪眼呈上99朵玫瑰,婚后却鲜见这种生活格调。一家绒线店里,几个中年女人悠闲地打着棒针,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这种几近绝迹的针线活,竟有一种不可言传的时尚。在一排花园洋房门口,几只街头报箱,艺术品一样,镂花雕刻,不动声色地留下了租界文化的影子。一样的日子,上海人却过出了品味。

走在大街小巷,冷不丁就会有一个骑着自行车的老外闪过;露天酒吧、咖啡馆门口,都是一张张外国面孔;在那家拥挤的小杨生煎店,老外们动作娴熟地抢占着座位;而田子坊里更是涌动着不同颜色的脑袋;那些挽着老外的漂亮上海姑娘款款而过……如今,就是在偏僻小城对老外也见怪不怪,但能让这么多外国人舒坦地住下来,恐怕只有上海才能办到。

小杨生煎里的外国夫妇

街头外国人

武康路上店的女店员

口味纯正的简便西餐

     武康路上,一座1931年修建的水泥拉毛扇形蓝灰公寓,像一个放大的冰激凌立在眼前,明显的装饰艺术派风格。小路两侧,是各种流派的花园洋房,这不禁让人想起了东方巴黎这个名词。看一个城市的风貌,最直观的就是它的建筑,上海并没有被一座座摩天大楼格式化。

密丹公寓——法商水泥拉毛建筑

    上海女人探究

    上海街头最养眼的景物是上海女人。在外地人眼里,上海女人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身上的傲气,这种傲气很容易让人产生距离。按照正常的理解,傲气应该源于某方面的优越,当某个群体表现出集体优越时,就值得探究了。

    在上海街头,很难看到体态臃肿的女人,即使那些白发阿姨也收拾的清爽体面。那些行色匆匆的女人穿着时尚,淡妆直背,步态轻盈,这种姿态使她们在人群里很特别。武康路上,两个白发潮阿姨开了一家手工羊绒店,小店风格、物件摆设连价格都很先锋,这个年龄要在其它地方只能看孙子了。海派文人淳子说过,上海女人是吃不胖的,她们从妈妈的妈妈的妈妈那里就学会了该怎么吃。推算起来,这些妈祖们应该是中国最早一代职业女性了。当大部分中国女人还目不识丁在田地里劳作时,这些受过西方教育的上海女人已经在十里洋场滚打摸爬了。以西方文明为底色的海派文化,使上海女人一落地就受到了现代文明的洗礼,使她们早先一步熟谙城市规则,看起来适宜而得体。当一个上海女人轻描淡写地谈论着交响乐、芭蕾、赫本时,外地人很容易就感觉到了这之间的时空距离。这种城市文明相对于农耕社会的文化优势,滋生了上海女人独有的傲气。中国近代史上的风云女人,有几个没有上海生活背景?有人说过,要想成为一个极品中国女人,必须集上海女人的傲气、北京女人的大气、香港女人的洋气之大成。王菲做到了,成了天后。

    王安忆说,要写上海,最好的代表是女性。并非所有的上海女性都出自淮海路上那些花园洋房,都有着显赫的家世和背景,近千万的上海女人大都来自弄堂、石库门的市井人家,是海派文化的强大力量潜移默化地孕育了上海女人的独特风姿。

    寻找民国痕迹

    其实,最让我迷恋的是民国时期的上海。在那个新旧交替、中西碰撞、风云际会的时代,海派文化兼容并包、海纳百川的精神达到了极致。一部近代史,如果除却民国将会黯然失色,如果没有上海就会淡然乏味。中国近代史上的风云人物,无论是革命的、反革命的还是不革命的,几乎都在这个时期在上海粉墨登场:左翼右翼、西方列强、文人墨客、封建遗老、黑道白道、明星名媛,买办资本家、外国传教士……英雄枭雄,各施其能,热闹纷繁,使大上海在繁花似锦中夹杂了一丝光怪陆离。提起上海,眼前立刻会涌现出一群身着长袍马褂、西装革履、卷发旗袍、戎装马靴的民国人物群像,他们不仅停留在老上海的旧梦里,也进入了这个时代的想象里。

    走在南京西路上,猛一抬头,发现路牌上一行小字毛泽东旧居,箭头指向一条隐蔽的里弄。毛泽东一生曾50多次来过上海,这是1924年他携妻儿住过的地方,这是他一生中最温馨的日子。我猜测,当年在延安的窑洞里,他老人家与年轻的蓝苹一见如故,上海恐怕也是他们一个共同的话题吧?

夜色苍茫中,站在常德公寓下,仰看张爱玲故居。灯火阑珊中,仿佛看到一个身着旗袍的女子正饶有兴趣地观望着热闹的十字路口。这个民国才女一生最灿烂的日子都在这里,她本身就是民国的一个传奇。

常德公寓夜景

 穿过一条条小巷,来到爱庐,这里并不开放。站在上海音乐学院附中大门外,遥看这个宋美玲无数次来过的小楼。在宋家三姐妹中,我尤喜欢最小的这个。抛开政治观念不谈,宋美玲是风华绝代的,而没有了政治,她的风华绝代又依附在哪里?

爱庐

    我没有足够的时间探访鲁迅故居,但在一路的追寻中,不经意间碰到了抗日名将郑洞国、民国第一任内阁总理唐绍仪的旧居……这座城市有太多的民国元素,几乎每一步都与他们相撞。在漫长的中国历史中,民国还相去不远,那些风中的魂灵应该还是温热的。我们无缘与之共处一个时代,至少可以在这里捕捉他们的气息。

    如果生命真的能够穿越,我希望穿越到民国的上海,做一个看客也可。

    触摸海派文化源头

    去土山湾博物馆完全是个意外,这个计划外的行动竟让我无意中触摸到了海派文化的源头。

    林则徐做梦也不会想到,当年领着几个民工治理太湖水系堆出的一个土丘,日后会成为中国现代艺术的摇篮。几个外国传教士也没有想到,上帝的一个善举,竟然打开了中西方文化交流的窗口。那些流落街头的孤儿更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批工艺大师。

    走进土山湾博物馆,一眼看到的就是镇馆之宝——黄杨木雕牌楼。19001939年间,土山湾孤儿院曾七次参加世博会,仅这套牌楼就参加过191519331939年世博会。1915年,孤儿院参展的百套宝塔在旧金山世博会引起轰动,获得头等大奖。

    虽然大多数国人包括很多上海人已没有了对土山湾的记忆,但土山湾曾经是上海一个重要地标,当年以土山湾孤儿院、徐家汇天主教堂、徐家汇公学为主的土山湾区域,曾经是中西文化交流的主要场地,也是海派文化孕育的温床。1864年,天主教会在这里创设土山湾孤儿院,并创办了土山湾工艺品厂,内设绘画、雕塑、印刷、木刻、金工、照相等工种,并因此产生了彩色石印机、彩色玻璃、海派黄杨木雕等新工艺、新技术。这里制造的风琴、塑像、木雕、木刻、镶嵌画、彩绘玻璃等行销海内外。其中最著名的是土山湾画馆,这个中国最早的西洋美术教育机构,第一次将欧洲油画以完整技术体系引进中国。周湘、张聿光、丁悚、张充仁、任伯年、刘海粟、徐悲鸿等蜚声中外的画师及著名的月份牌画家徐咏青、杭稚英等都曾直接或间接在此学习。徐悲鸿誉其为中国西洋画的摇篮

    从那些黑白照片中可以看到,外国传教士们将抚育孤儿作为终生职业,从年轻到终老,很多最后都死在中国。孤儿院不仅教孤儿技艺,还为他们操办婚事,解决住房。多年后,上海人家争相将女儿嫁给这些有受过良好教育有一技之长的孤儿。可见,孤儿院并非是万恶的育婴堂。土山湾孤儿院曾经是天主教会的骄傲,它极大地提高了天主教会的文化品位和形象,当年外国人到上海必看的一个地方就是这里。由此可见,西方传教士以传播天主教为目的的行为,无意中担当起了中西文化交流的重任,使西方文化形式、技艺与上海本土文化交流融合,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海派文化。历史已无数次证明,不同文化间的交流,是人类文明发展的里程碑。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1960年,土山湾孤儿院正式关闭。如果不是轰轰烈烈的申博活动,我们可能就此失去了海派文化的源头。

 本版文字/图片 李莉

 

编辑手记

    “什么新东西到了上海慢慢就会变成是上海的了,这是一位88岁上海文化老人前年和我讨论上海之变化时的一句话。这座城市是伴随各等人马抢占码头一路拼杀而诞生发展的,无论你爱她恨她,她依然沿着早已形成的轨迹修剪向前。作者在上海短期出差五天,用步履用镜头把零碎的上海记录下来,用一个准确的动词写下喜欢和思考。假如你搞懂了拎得清和拎不清这句话,对上海的叙述就会有更多的动词和其他语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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