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的话：孔令俊的工作生活状态是，手机永不关机，笔记本随身带。而且，在改进的道路上没有极限，永远都存在短板需要优化。所以，他自己的性格也有些被技术化了，时常做事不果断，总会抱着怀疑的态度去思考。听着他的讲述，你会深深感到一种投入和浸泡感。所以，跟孔令俊交谈关于计算机的专业和工作一点也不抽象，他总能打个比方，用一个日常化的事物描述他身后庞大复杂无形的数据。我知道，深入浅出的背后是精通。孔令俊的那些亲切的比喻，让我感受到了他对计算机以及这份职业的温情和归属。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　本报记者　刘静

    至今仍然酷爱福尔摩斯的孔令俊自己也像个侦探，但他查办的不是人，而是计算机。

    2010年10月的一天，E-TRADE系统交易突发异常。作为建行的电子商务平台，E-TRADE在电子交易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此时，从系统、应用、数据库端都没有任何错误提示，更为严重的是，这个软件产品是外国公司开发，行里没有源码。“这就相当于别人放了个程序在你这运行，结果出错了。知道错了，但没有任何现象，也没有日志可以查询错误点。”孔令俊解释道。虽然连通了外国专家进行咨询，但是由于没有任何错误提示，外国专家也无从下手，更无法提供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孔令俊和他的同事们采用逆向思维方式，通过对数据库的数据操作进行反向跟踪，对业务处理环节进行推理。几个同事一起盯着一台电脑屏幕，对两万条数据进行了逐条分析，找到了发生问题的根源是由于一个空值导致业务逻辑出错。

    寻找空值花了孔令俊4个小时的时间，这已经非常不易。但实际上，在孔令俊的概念里，“毫秒”才是经常计量时间的单位。

    2011年，龙卡交易出现了200毫秒的性能下降，由于业务量巨大，导致交易发生堵塞。而龙卡网络系统承担着同银联间的跨行卡交易和贷记卡交易的转发、银联对账及资金清分的功能，是建行最重要的交易系统之一。大家从应用层面无法确定问题原因，只能通过对系统层面数据包进行跟踪，最终确认是操作系统上的底层实现上存在BUG。“计算机的基本状态无非三种：一种是BUG，也就是产生莫名其妙的状态；一种是宕机了，就是服务停止了；一种是阻塞，速度慢了。但产生这三种状态的原因就太多太多了。寻找关节点很复杂，确定问题之后解决问题很简单。这就好比在一面巨大的墙上找一个小点是困难的，但找到了擦掉是很容易的。所以，恢复是目的，方法放到次要，争取时间最关键。”

    在2007年调入北京数据中心后，孔令俊参与了40多次核心交易系统的故障紧急处理，100多次涉及全行系统数据库、中间件、系统的问题处理分析。能够参与到这些问题处理中来是技术人员很期待的一件事，但日常没那么多大事等着你去做，一个人也不可能一下子做出大事来。孔令俊觉得，经验是做出来的，平日会去探索可能改善的地方，哪怕是提高一毫秒的处理速度。“我自己没事就会琢磨一些细节，比如这个地方把两步变一步行不行？手动换成自动的行不行？……如果一台机器放在那，等他坏了维修一下，工作就变得没有生命力。做这些事时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知道，但自己能获得内心的一个赞许。搞计算机的人跟外界交互很少，很多成就来自于自己对系统的掌控和改善。”

    孔令俊定义的运维工作有两大职责，一是维稳，也就是说不能坏；一是改进。银保系统承担了建行与保险公司的业务往来，是重要的创收系统。2010年，随着业务并发量的不断增加，业务高峰期交易处理缓慢，平均交易时间达到了5秒钟。曾经做过储蓄业务支持的孔令俊生出许多疑点：每个系统都有取凭证，为什么其他是1秒钟，这个要用五秒？它是怎么设计的，为什么跟别人不一样？一个存款动作在好几年前的要求就是七八十毫秒，客户体验不超过3秒，为什么这个系统慢了？“有些事其实是想当然了，如果你爱想敢想，总会觉得‘应该可以更好’。很多情况下，我会觉得不合理，就想再深入了解下去。”孔令俊觉得，把课本上那些知识融入到现实中，把头脑里的想法通过机器设备得以实现，是一件非常得意的事。经过优化，系统平均交易时间降低到了1秒钟以下。

    “其实，200毫秒和两毫秒的区别一般人很难分辨出来，但后端的‘慢’最终会传导到客户端。运维最终是为功能服务的，如果我们提出的目标是好的，大家就会尽力去促成。同时，不能为了自己的利益搞运维，我们运维想实现一个东西，如果需要应用那边的同事开发几万条代码，那就行不通。开发部门、维护部门、业务部门要多赢，改进才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