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威嘉的破产律师拖着装满文件的行李箱最终抵达的时候，雷曼的董事会会议已经开始了。就在富尔德准备接受大家提问的时候，助手走进来递给他一张便条。

    对不起，“请稍等一下，”富尔德说，“考克斯打电话说，他想和我们谈谈。”

    董事会成员相互看了看，惊讶之情溢于言表。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哪个证监会主席会给一家公司的董事会打电话。

    富尔德走到电话前，按下了免提键，“你好，克里斯，我是迪克。董事会正在开会，大家都在。”

    考克斯的语气如同念剧本一般缓慢而僵硬：雷曼的破产将有助于稳定市场。他补充道，对于整个国家而言，这是最有益的。然后他把纽约联储总顾问托马斯·巴克斯特介绍给各位主管。巴克斯特告诉他们，美联储和证监会意见一致，雷曼应该申请破产保护。

    “为什么让雷曼破产就那么重要？”雷曼的一位外部董事克鲁克申克带着不满问道。

    考克斯依旧重复着那些不痛不痒的话。在此之前，他就因为拖延打电话被保尔森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显然，利用自己在政府里的地位去指导一家公司申请破产，考克斯对此感到很担心，他不确定这件事由他来做是否合适，但保尔森态度强硬，指责考克斯简直就像是一个不会打架的地痞。考克斯只得照办。

    最终克鲁克申克直截了当地说：“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你们在指示我们让雷曼破产？”

    “是否申请破产保护必须由董事会决定，这并不是政府能决定的，”考克斯用平静地口吻说道，“但相信在之前的会议上，美联储已经很明确地表明了政府立场。”

    IBM前任CEO打断了他：“所以说事实上你们并不是来命令我们的？”

    “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考克斯以此结束了通话。只留下董事们面面相觑和呆若木鸡的富尔德。

    董事们窃窃私语：破产看起来已经不可避免了，我们现在就申请吗？还是下周？

    他们都清楚政府有着足够的影响力。如果不按考克斯说的去做，天晓得会怎么样。美联储曾经答应贷款给雷曼的自营部门，好让他们为交易融资，但美联储也能轻易收回承诺并让雷曼进行彻底清算。

    随着午夜的临近，董事会投票并通过了破产决议。一些董事的眼中已满含泪水。

    回家的路上，富尔德感觉自己几乎就要瘫掉了。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当他的奔驰开进自家车道时，已经是凌晨2点了。他的妻子凯西正躺在床上等他回来。他慢慢地走进卧室，颓然地坐在床上。

    “都结束了，”他凄惨地低声重复着，“真的都结束了。”

    凯西安静地望着他，什么都没说。只见他的眼里涌出了泪水。

    “是美联储背叛了我们。”

    “你已经尽全力了。”她一边安慰他，一边抚摸着他的头发。

    “结束了，”他再次重复道，“真的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