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研

    每当一个经济体处于增速持续下行和银行业不良集中暴露的时期，外界对于该经济体银行业的潜在不良贷款情况就会格外关注，并以此作为判断这个经济体系统性风险的主要依据之一。例如2012年欧债危机时期，外界对于“欧猪国家”银行业的潜在不良就十分关注，当时他们的主权评级也连续调降。似乎中国现在也面临了同样的问题，2012年GDP增速“破8”之后，2013年三季度至2015年底，中国银行业不良率已经连续10个季度上升（今年一季度的数据还没有公布，但估计仍在上升），而不久前穆迪和标普已经下调了中国展望的评级，因此，当前中国银行业潜在不良贷款的真实情况就显得很重要。

    由于中国银监会尚未公布2015年中国银行业的整体不良贷款情况，仅公布其中商业银行的不良情况，所以对于目前中国银行业整体不良贷款情况，就需要借助历史数据来进行推算。

    截至目前，中国银监会在网站上累计公布了其九份年报（2006年至2014年），其中只是在2010年才开始公布银行业整体的不良贷款数据，相应商业银行的不良数据则是从2003年就开始公布。但是按照人民银行公布的信贷数据和银监会公布商业银行的不良数据及在银行业中的贷款占比，基本就可以估算出目前中国银行业的整体不良情况。

    根据估算结果，有三个明显的数据变化：

    第一，存量方面。截至2015年底，中国银行业不良贷款余额约2万亿，不良贷款率为2%。其中，商业银行不良贷款余额1.3万亿，不良贷款率为1.67%；商业银行之外的银行业机构不良贷款余额0.7万亿，不良贷款率为3.08%。第二，增量方面。2014年和2015年银行业不良贷款余额分别增加了2572亿、5514亿，同时银行业贷款余额分别增加了11.2万亿和9.8万亿，新增不良贷款与新增贷款的比重由2014年的2.3%升至5.65%，而此前这一比值低于1%。第三，潜在不良方面。如果将关注类贷款视作未来可能转为不良贷款的话，2014年银行业不良和关注类贷款合计规模5万亿，2015年已经升至6.5万亿，相应与贷款比值由5.6%升至6.5%，年升幅接近一个百分点。

    上述这三个数据变化基本都指向了中国银行业的不良贷款已经进入快速暴露阶段。另外，如果观察2010年以来的数据，过去5年间，银行业的贷款余额由52万亿增至99万亿，贷款占GDP的比重由127%提升至147%，五年间提升了20个百分点，平均每年增幅为4个百分点。如此银行业信贷资产高速的增长，逻辑上资产质量也存在下降的趋势，所谓“萝卜快了不洗泥”。

    综合上述四点，基本判断是：目前中国银行业不良贷款的实际规模应该在2万亿至6.5万亿之间，相应不良贷款率在2%至6.5%之间，真实不良贷款占GDP的比重则在3%至9.6%之间，同时不良已经进入快速暴露期。

    上述仅仅从中国自身的数据出发的纵向比较，而按照世界银行的统计数据，我们还可以对比同全球主要经济体银行业的变化情况，例如，以G20为例。

    第一，危机前中国银行业的不良率位列第一，目前已经降至第11位，低于意大利、俄罗斯、印度、法国、南非、巴西、墨西哥、土耳其、德国和印尼。第二，危机前中国银行业提供给私人部门的贷款与GDP比值位列第7，目前已升至第6位，低于日本、美国、加拿大、南非和意大利。第三，危机及前后中国银行业杠杆率（银行业资产/资本）位列第8，目前已经降至第9位，低于加拿大、法国、英国、德国、日本、意大利、澳大利亚和印度。

    危机以来，中国银行业在国际横向比较中表现出来“两降一升”，则显示我们的情况不是最糟糕的。

    横纵两个方面比较后，中国银行业的现状，基本就清晰了，那未来呢？

    还是以“欧猪国家”为例：在2012年欧债危机前五年（2007-2011），欧猪国家的银行业贷款余额与GDP比值的升幅均超过了50%（西班牙则是超过了75%）；同期这五个国家的不良率也明显提高，爱尔兰提高了16%，希腊提高了9%，葡萄牙、意大利和西班牙也提高了5%-6%。2012年欧债危机爆发之后至今延续的情况是，欧猪国家的信贷余额与GDP比值下降、不良率继续快速攀升。例如，截至2014年（2015年数据还没有找到），葡萄牙、希腊和西班牙的信贷余额与GDP比值分别较2011年，下降了31%、17%和38%，而截至2015年，这三国银行业的不良率却分别较2011年，提高了7.5%、14%和6%。上述国家的情况，就是银行业开始去杠杠要面临的情况——资产增长慢、不良暴露快；在此之前，即便是不良开始集中显露，但由于去杠杆进程尚未开始，所以资产还能保证快速增长，两者间的这个时滞，也正是去杠杆进程开始后，另外一个时滞出现的原因。

    目前我们究竟处在什么阶段？未来还要经历哪些阶段？“去杠杆”进程究竟有多复杂？等等问题摆在面前。在下结论之前，有一点是明确的：中国银行业的健康度不仅事关中国经济，而且还事关世界经济，因为我们是除了美国之外的第二大经济体，而且与一些发达的欧洲国家和新兴市场国家相比，中国的情况还不算糟，一旦此格局发生逆转的话，其影响一定是全球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