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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滩上的马匹

发布时间:2017-05-10

 

 

东张西望 · 公孙欠谀

我一直觉得,一匹马最漂亮的时候就是它站在河滩上吃草的时候。健硕的身躯放松在慵懒里,有什么比慵懒更自在,一个擅长干活的动物,突然不去干活了,紧绷的肌肉和神经松弛下来,精神也很随意地慵懒着。

马可以停下,没有鞭子和呵斥。河水不能停止流动,即使想歇一会儿,也不行。前边的水停下了,后边的不停,蜂拥着往前,也得走,整条河是一个整体,没办法只有一部分停下的,一部分继续,河水要停下,唯一的可能就是进入了田野的土地,然后浸润在大地里。

芦苇也不能停止摇动,即使想歇一会儿,也不行。风,没有停下的意思,芦苇白色的穗子是最招摇的,老远就看到,白色的纱巾一样,是风在鼓动它如此自作多情。

马的身后,一半是蓝天,一半是河水。马偶尔也抬起头看看远处,或是也有一匹或几匹在远处,看到心仪的异性,或许还有一场爱情。

马爱情经常发生在河滩上,这里的马大多没有人看着,自由的荷尔蒙让自己变得强大,慵懒会在这一刻被收起,眼神真切地代表着内心,一声嘶鸣,四踢奔腾,两个陌生的个体从来没有如此靠近过,公马放下了尊严,母马告别了贞洁。

河水还在哗哗地流着,没法停止脚步的它们,无暇顾及临近的爱情。芦苇白色的穗子还在招摇,它们在高处,不愿低头看看脚下水边的欢愉。蓝天还要再高一些,高得很远,它们可能看到的是世界的另一些地方。

此时,如果有人,碰巧他也不愿打扰水的流动和芦苇的招摇,也不愿意干涉马的自由,会在一旁,远远地坐着、站着、想着,然后忽然就想起了一些事,想起了这博大的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忽然就流泪了,泪水来自那些超出河谷的范围,来自那些大于世界的事情。人 ,会在别人的故事里找自己,会设身处地,触景生情,移花接木,泪流满面。

小河一直就流淌在这里,从哪儿来,到哪儿去,远远近近有藏着多少河谷,有多少马匹,多少芦苇,没有人知道。就是一条普普通通的滇西农村的小河,就只有一匹或者几匹马,只有芦苇和河水,它们自由或者孤独,寂寞或者闲适。

一年四季,马都会在这里,除了阴雨连绵的天气。雨天,河水会涨起来,颜色也变得浑浊,还会从上游裹挟下一些浮木和树枝。河滩被掩盖,绿草藏在了水底,芦苇只露出脖子以上的身体。这时,马被关了起来,吃的是田里收回的干稻草,母马已经怀孕,开始她作为母亲的准备。

芦苇一直都有,有绿色的季节,也有黄色的季节,白色的穗子犹如青春年纪,只有很短很短的时间,过了就没有了,任凭风怎么鼓动,也不见那自作多情的招摇!

更多的时候,河水径直流去,河床沙丘上有河水手指抚摸过的痕迹,滚圆的卵石被洗去棱角。马,站在那里,这是一种一辈子也不愿躺下的动物,虽然慵懒,目光迟滞,但它能保持瞬间由静到动,由动到驰的本能,慵懒的精神背后,隐藏着强大的思想,或许它能想到越过这条河,去向更远的那条河。或许它能沿着这条河,一直向前,去到河水静止的尽头。

时间是最善变的东西,季节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仅次于季节的就是河水,河水也会在不知不觉中改变,唯一没有改变的是记忆,河滩上的马匹是我儿时记忆。

几年前,我回去过一次,河水真的已经改了道,记忆中的河滩早就没了踪影。马倒是看见不少,应该是他们的祖辈早年在河滩上留下的血脉。

我们都输给了时间,河水、芦苇、马匹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