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梁志伟

古代赏石家把石玩称为“供石”，恭恭敬敬把石头“供”起来，最典型的就是宋朝大书法家米芾，不但“供”石还“拜石”，故米芾拜石的故事影响了整个古代赏石界。当代赏石家爱把石玩称为“奇石”，一个奇字，一个单一的奇数，就说明石玩的特殊性、稀罕性、天然性，从中也透映出当代赏石家的奇特个性。

古人玩石玩玩出传统，今人玩奇石更玩出思想。同样一块石头，在古人与今人的眼里，文化品味、赏玩趣味思想境界可能是不一样的。所以，当代真正的玩石人，既把石玩称为奇石，自己也就应该像是一个奇人，在赏石中间衍生迸发出数不尽的奇思怪想，这可能也是当代玩石人的真正乐趣之所在。

虽然随着二十多年来广西红水河里的卵石被发现、被赏玩、被传播，随之而来一大批新石种被发现、被开采，并进入赏石家的陈列室。赏石标准从“皱、瘦、漏、透”进入到一个“形、质、色、纹”的新境界。但中国古代“四大名石”灵璧石、太湖石、英石、昆石的传统地位是牢不可破的。尤其是占据“四大名石”前的灵璧石、太湖石，至今仍是当代赏石家的寻觅珍藏对象。但是古人看灵璧石、太湖石，由于皇帝的喜爱，宋宣和年间“花石纲”事件的发生，灵璧石、太湖石均是“强征之首”，古人更看重这两种石玩的形态，而今人玩这两种石玩，更看中这两种石玩中蕴含的人文精神。假如当代石玩家传统石玩玩不出新意，我们就去玩新石玩罢了，还玩什么古代名石？

笔者以为，如果把中国古代石玩称为一个“王国”的话，灵璧石是打天下的“武将”，太湖石是治理天下的“文官”。前者支撑着这个“王国”，后者管理着这个“王国”。

因为从形状上来讲，黛青黝黑的灵璧石形体奇特、锐角横生、张牙舞爪、伸矛舞剑，又会发出铿锵之金属声，一对对灵璧石犹如一支支金戈铁马。再从精神、霸气、战气、强悍、威严上来讲，最好的灵璧石，以漆黑的面目发出无声的目光，四射出一种咄咄逼人的征服欲。如久久矗立在灵璧石面前，你会渐渐地被臣服，除非你远远逃离它狮子一般凶狠的目光。灵璧石由于它漆黑的色质、坚硬的石质、强硬的声响，崇尚自由寻求休闲的当代人是很难与它面对面平等对话的，它总是高高在上，不管你是妖魔还是良民同样冷对你。灵璧石能吸纳阴气，放在阴气重的房间，它倒是一种镇宅辟邪作用，唯有这种心理，追求这种心理平衡，当代人与古代人才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由于历史环境、社会背景不同，当代人玩灵璧石的心态已有很大的改变。灵璧石如供在室外，天天受到阳光的照射，它的威严、它的征服欲也会渐渐消磨，它也更有可能与今人对话。如让灵璧武士进入厅堂甚至卧室与你作伴，监视着你，你的心理承受得起吗？当然我这里说的灵璧武士是指站立着的立地大石头。至于灵璧小玩童、童子军你仍可在室内与它逗着玩。以上我把灵璧大石玩当做石玩王国里的武将，是基于当代人玩石的一种心境。

至于太湖石，笔者之所以把它称为传统石玩王国里的“文官”负责治理天下，也是基于当代人玩石者的一种心境。因为在北宋开封文人皇帝下旨堆垒的大型假山“艮岳”时主要是太湖石。此外，明清文人官僚修建的上海豫园里的“玉玲珑”，苏州留园里的“冠云峰”，南京瞻园里的“仙人峰”等，也都是太湖名石。这些皇家贵族园林里的太湖石作为园林艺术里的一部分，凝结着古代文人的文化气息，太湖石也理所当然成了古代石玩王国里的文化代表石。

因为从形状上来讲，“皱、瘦、漏、透”的太湖石，亭亭玉立、曲径通幽、洞洞相连，很有一种观赏性。虽然太湖石里白太湖石比黄太湖石多，但置放在室外，受到岁月风雨的侵袭、风化也会泛黄，笔者更愿意把黄太湖石作为太湖石的代表色质。由于黄太湖石质地松软，淡淡的黄色又很有亲和力，一对对黄太湖石犹如一排排恭敬听命、风度儒雅、不事张扬、个性悠然的“文官”，它表面上没有征服欲，表面上更多的是被皇帝、武将征服。从精神上来讲，淡黄的太湖石与楼亭台阁、小桥流水、花草蓝天相比，很淡泊、很随和，并不出跳。它与水接近，颇有灵性。它生长在山湖边、长驻在山湖边，是自然之子，与仕途受挫、落魄被流放的文人远离朝廷、整天吟诗作画、寄情于此水间的文人们有着一种精神上的关连。文人像太湖石既有很强的自我调节功能、吸纳阳气，又能在曲径通幽之间排遣阴气、排遣烦恼、忧思。

再回头从外观与心灵分析“皱、瘦、漏、透”四个字，封建社会的传统文人属于心皱（忧虑）、人瘦（贫困）、财漏（经商）、文透（表白）。可以说，太湖石是最像中国古代传统文人的“像形石”。为此，受到历代文人的喜爱，这不是偶然的，而是必然的，更是一种天意。此外，把灵璧石、太湖石分别称为中国石玩王国里的“武将”与“文官”，那么黝黑矮个锐角短小的英石就像跟随武将的“兵丁”，那么孤寂有洁癖又脆弱的昆石就像着白纱衣的美丽“官女”，真是四大名石各施其职，组成一个强大的石玩王国。

今人如此看待古石，古人的石魂被今人揭密。心与石之间竟有如此多奥秘，这就是石玩“玩”字、这就是奇石“奇”字所在。引发出来的文人情怀、文人梦想、文人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