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行报客户版
您所在的位置:首页 >> 今日建行 >> 建行报客户版

戊戌孑遗的教育启蒙

发布时间:2017-10-11

 

 

 

立达苑 · 俞可

1949年9月,首届政协在京举行。82岁高龄的张元济应邀出席。毛泽东对其极尽礼遇,同游天坛,并在祈年殿外等候。两人对话的主题之一便是戊戌变法。而此际,张元济是唯一在世的戊戌党人。

张元济(1867~1959),字筱斋,号菊生,浙江海盐人,世业耕读。其十世祖张奇龄为明万历进士,曾在杭州主持虎林书院,世人尊为大白先生。在海盐南门外的居所,张奇龄设“大白居”作书屋,由其子张惟赤拓建为“涉园”,成一邑之胜。至嘉庆、道光年间,“名园废圮,图籍亦散佚罄尽,而先世所刻书,更无片板存焉”。张元济之父张森玉捐纳入仕,任湖南会同、海南陵水知县。张元济14岁返回原籍准备县试,此际丧父,全家“布衣蔬食几不给”。但科举之途风生水起,17岁中秀才,22岁中举人,25岁金榜题名,与同庚的蔡元培同榜,授翰林院庶吉士,29岁任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章京。

张元济会试的主考官为主张维新的帝师翁同龢。在京期间,与维新人士过从甚密。而且,张元济常为光绪帝呈献维新典籍。1898年6月11日,光绪帝颁布《定国是诏》,宣布变法。13日,翰林院侍读学士徐致靖在《密保人才折》中举荐五人:康有为、梁启超、谭嗣同、黄遵宪、张元济。他认为张元济“熟于治法,留心学校,办事切实,劳苦不辞。……若使之肩任艰大,筹划新政,必能胜任愉快,有所裨益。”光绪帝遂于16日在勤政殿东偏室召见张元济与康有为。张元济力陈“振已废之人心,扶将衰之国运”,“设馆储才”,“以救危亡而成盛业”,却预感光绪帝“有心变法,但力似未足”,冥冥之中显现不祥之兆。

召见后,张元济坚辞京师大学堂(今北京大学)总办之委任,力避政治漩涡,并劝说康有为“到粤专办学堂……俟风气大开,新进盈廷,人才蔚起,再图出山,则变法之事,不难迎刃而解”,但康有为置若罔闻。果然,戊戌维新失利,张元济“受革职永不叙用处分”。在李鸿章保举之下,1899年3月,张元济出任南洋公学(今上海交通大学)译书院主事,“择要翻译”并“陆续刊行”“东西各国新出之书课”,以实现“变法之端在兴学,兴学之要在译书”。1901年,转任代总理(校长),坚信“教育之方,莫先蒙养”而开办南洋公学附属小学(今南洋模范中学),并力邀蔡元培担任新设特班的教习。特班40名学子中,数黄炎培、李叔同、胡仁源、邵力子、谢无量、贝寿同最为出众。

虽主持译书院,但张元济在文化上“舍己芸人”,在办学上主张“勿以外人主持学事”,在教学上主张“勿标讲求西学之名”,在教材上主张“勿以洋文为常课”。同时,他顿悟到,“国家之政治全随国民之意想而成”,且各国已由“力争”转为“智争”,须集“全国之人之智”,广设学堂,“无良无贱、无智无愚、无长无少、无城无乡,无不在教育之列也”。但办学毕竟难以普惠四万万同胞,而“出版之事可提携更多国民”。1903年,南洋公学隶属关系骤变,译书院停办,张元济遂把译书院事务移至商务印书馆。中国的教科书出版由此进入“张元济时代”。心理学家高觉敷1926年3月考入该馆,发现“编译所俨然是一所包括大中小学教育的学术机构”。

清廷1904年委以学部参事厅行走、外务部储才馆总调,他任职仅数月便请辞:“近为商务印书馆编纂小学教科书,颇自谓可尽我国民义务”。他1919年拒绝出版《孙文学说》,只因“本馆出书系有关教育”,致使孙中山痛斥其“为保皇党之余孽”。张元济晚年镌刻“戊戌党锢孑遗”图章一枚。戊戌死里逃生,刻骨铭心,远离宦海的张元济最看重的事业还是教育,早年便仰慕康有为梁启超的办学之举:“南洲讲学开新派,万木森森一草堂,谁识书生能报国,晚清人物数康梁。”在张元济所处的年代,“大厦将倾,群梦未醒,病者垂毙,方药杂投”,“培养人才,最为急务”。故而,“吾辈今日做事但求有益于人,一己之身名可勿爱惜。”以出版开启民智,受益者乃全体国民。

值张元济诞辰150周年之际,谨以此文纪念这位“戊戌党锢孑遗”的教育启蒙壮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