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张西望 · 公孙欠谀

木瓜树在我家院子的北面，带刺的植物，先往上长，然后在往北面长，枝桠伸到了院子围栏外。

院子里长着密密的各种植物，梨、桃、杨梅、柿子、樱桃、无花果、枇杷、石榴、花椒，太多的植株在一起，生长中难免磕磕碰碰，小的时候还好，不太占地盘，渐渐大了，开始争水、争土、争阳光。可以想象，在土里埋着的植物根须，相互的你推你一掌，我绊你一脚；上面的枝桠也是的，肩膀靠肩膀，胳膊缠胳膊。

我父亲太贪心，什么树木都喜欢，找来，栽到院里，等木瓜树来到院里的时候，其实院里已经没有地方了。父亲把一棵他认为长不大的小桃树移到了门外，把木瓜树栽到桃树的位置。我预言，靠院子北面的位置，没有阳光的照耀，任何植物都长不大，这棵木瓜树也长不大。

一 年、两年、三年，记不得有几年了，门外长不大的小桃树已经长成了大树，开花了，还结了不少桃子，全成了过路人伸手可摘的食物，还没有等到成熟，就已经没了踪影。

被我预言长不大的木瓜奇迹般的长了起来，先是向上，枝头超过旁边的无花果，无花果叶子太大，把它盖得喘不过气来。木瓜的手臂推开无花果的叶子，再伸出院子北面的围栏，完成了突围。三月，木瓜开始开花了，然后是有了果实，小果到大果，青色到黄色。十月，站在院子北面的围栏外，可以用眼睛嗅到了那醇醇的果香。

结在围栏外的木瓜没有被路人摘走，因为木瓜有刺，还有是当初它为了逃脱无花果的禁锢拼命往上长，太高，没人够得到。要摘到它必须架上梯子，慢慢从刺丛中一个一个扭下来，就是这样也免不了让刺扎伤手。

一天，有邻居大妈敲我家的门，说是“险些受伤”，吓了家里人一跳，我家没有养狗或者会伤人的动物，孩子们也大了，不会打架闹事的，邻居大妈在门外那棵已经长大的桃树下站着，手指着天上那一大串木瓜。那天，她家女儿的男朋友第一次来家里，走到我家北围栏外，一个熟透的木瓜砸了下来，险些砸在毛脚女婿的头上。父亲连忙赔了不是，进门来对我说，把梯子抬出去，把木瓜全摘了。

梯子悄悄地爬在围栏上，我蹑手蹑脚地一步步上去，怕是惊动了正在张扬的木瓜兄弟，其实是我好久没有爬高了，脚下有点抖，还有就是害怕木瓜砸下来，伤了人。其实这个事情我的想法是：木瓜为什么早不砸晚不砸，每天有多少人路过都没有事，偏偏“第一次”砸下来就让这个“第一次”上门的毛脚女婿碰上了呢？该是有些什么缘故吧。

我在梯子上摘，一个一个木瓜往下递，不小心手就被木瓜刺扎了。木瓜一般是两个或者几个长在一起的，摘一个旁边几个也会脱落，经常是手上一动，几个果实就掉地上，木瓜皮很硬，一般砸不坏，落地之后到处滚。我家院外是一条坡路，坡度还不小，先向东去，再向北去，木瓜落地后迅速地开始逃窜，顺坡先向东去，再向北去，家人在木瓜后面追，基本是追不上的，只有看前面的石头或者草丛挡它一下，才可以捡回来，要不就一直往下，越跑越快，从上面往下看，它们欢快地、跳跃地像放学路上的孩子。我在梯子上说，不用追了，让坡下面的人家捡了去吧。

其实坡底下是什么人家我也不太熟，可他们认识我，在路上会有陌生人主动说，捡到了我家的木瓜，有的说摔坏了，但还可以吃，拌糖吃了，有的说没坏，泡酒了。

昨天，听说邻居大妈女儿的第一次让毛脚女婿拿走了，有了“小毛脚”，大妈被气病了。

怪不得木瓜要砸他呢，狗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