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道平民的爱情故事

 

 

高仓健主演的《远山的呼唤》《幸福的黄手帕》两部电影，故事都发生在北海道——也许是因了编剧兼导演山田洋次所熟悉的缘故，但那确实是个合适发生平民爱情故事的地方，边远甚至有点荒凉，但一如《远山的呼唤》里女主人公民子所讲：一到春天，看着那漫山满地绿油油的牧草，就想着来年会有个好运气——不是吗？野百合也会有自己的春天！

两部影片男主:耕田与勇作，他们都是最下层的平民，一个是失手打死逼债逼死妻子的高利贷主的农民，一个是因妻子习惯性流产而产生误解发混并失手打死街头挑衅混混的煤矿工人。

两个似乎与美好无关的下里巴人却收获了一段堪称完美的爱情。

他们的爱情都是收获在柴米油盐中。《远山的呼唤》里的耕田就是在柴米油盐中关爱着民子：帮民子接生小牛，帮民子赶跑欺侮她的虻田，在民子受伤住院时照顾武志，在武志柔弱时告诉他小时候父亲自杀时，哥哥告诉他：男子汉不能哭，要坚强的故事；而《幸福的黄手帕》里的勇作对光枝的喜欢与追求更近乎混混式的纠缠，但是他不介意她曾结过婚，他真心对她好；甚至因了光枝的习惯性流产而怀疑吃醋，但在失手伤人入狱时却为了光枝着想而提出离婚，却在出狱后寄了一张写着“明天我出狱”的明信片，而在近家时却生怕看不到黄手帕而欲逃离。

事实上故事里更感人的是两位女主：民子与光枝。在押送耕田的火车上，民子与虻田演了一出双簧，民子借虻田的口告诉耕田：她卖了她曾视为生命与依托的牧场搬回城里等他回来；光枝则以满满的黄手帕告诉勇作：你的归来是我一生的喜事与幸福。

旧时光里的爱情就这么简单而恒远。

徜佯在这样的旧时光里，温暖而踏实：女人可以想着明天去扯二尺布给娃儿添作衣裳；男人看着炊烟升起就知道家里有个心爱的女人在为自己辛劳。

旧时光里的爱情就是这么简单而幸福，一切均在把握之中：没有鲜花，没有烟花，有的只是相互扶持，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十七岁的爱情

 

《十七岁的爱情》是著名MV导演周格泰的第一部电影处女作，但我更喜欢的是它的另外一个与影片的主打歌曲同样的片名《First of May》——《五月一号》。

五月是花儿含苞待放的季节，也许可以隐喻人的一生中有如花骨朵般的少年时光。

影片就是从曾经的少年情侣而今形同陌路的男主林克铭和女主王蕾在同一场音乐会，同样的听到这首寄托了年少时分多少柔情的乐曲而同样的嘘吁不已开始。

只是此时两人虽近在咫尺，林克铭却己认不出王蕾。而己是离异的王蕾却在之后的不久，因了一场车祸而成为植物人。

也许所有的故事及情感本应就此尘封与终止。但王蕾的十七岁女儿白白却在整理妈妈的电脑无意中发现王蕾写给林克铭却未发出的一封信。许是好奇，许是想通过这个办法唤醒妈妈，许是自身也处于当年妈妈的困局中试图得到解惑，白白将这封迟到的信发给了林克铭，并冒用妈妈名义和其联络。故事因此得以延续，同时70后的王蕾和90后的白白十七岁的爱情故事因此突破时空而交集。

当年，也是十七岁的林克铭和王蕾因了一场英文演讲比赛结识，懵懂的情感就此发芽。然而情感却中止于林克铭一次年少轻狂的意外：林克铭受不了心中女神般的英文老师与教导主任的偷情而一刀插在主任屁股上，从而了结了他十七岁的学涯与爱情。没有来得及告别的两人，甚至还没有开始就说再见的初恋，就在这首Bee Gees的《First of May》中结束。

20多年后，同样17岁的白白也陷入了一场情感的困惑：面对心仪的男生和最好的姐妹暧昧，她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虽然，时光己相隔二十年，事易时移，十七岁的白白己不再是那个牵个手都要脸红的十七岁王蕾。但就一个人而言，却是在同样的人生的花季。

同样的十七岁、同样的五月、同样的白马少年与如花美眷，一如片中让人难以忘怀的镜头：漫片绿荫下奔跑的白衣少年、银玲般纯脆的笑声与正好打在脸上的温暖阳光。只是与患得患失却能抱残守缺的成人相比，少年的眼睛却是纯粹而容不得沙子，刚而易折：白白无法明辩闺蜜同学的挑夺而误解心仪男生，却宁愿以一种绝诀的方式而一去不返……青春荷尔蒙下的少年永远是那么的热血方刚，少年的痛却是比痛还痛。

突然，却想起了电影《重庆森林》中金城武演的一个桥段与经典台词：我们分手的那天是愚人节，所以我一直当她是开玩笑，我愿意让她这个玩笑维持一个月。从分手的那一天开始，我每天买一罐5月1号到期的凤梨罐头，因为凤梨是阿may最爱吃的东西，而5月1号是我的生日。我告诉我自己，当我买满30罐的时候，她如果还不回来，这段感情就会过期。

也许，5月1号注定就是一段感情的起点与终点。一如那曲《First of May》，一如《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郑微对陈孝正说的“我们一起度过了青春，谁也不亏欠谁的，青春就是用来怀念的！”

 

 

情为何物

 

 

前美食编辑文佳佳每天拍摄美食和撰写关于美食文化的文章且收入尚丰，日子过得轻松而又惬意，但是当有一天，她的父亲因心脏病需要从黄牛手上购买一张三千元的专家门诊时；当有一天，发现面对爱马仕包包、Ports 、Etro衣服、伯爵首饰时，她日子已不能轻松而惬意时，与所有“宁愿在宝马车哭，而不愿在自行车后笑”的漂亮女生一样的，佳佳义无返顾的走上了“小三”的道路，并选择西雅图迎接她自认为是爱情的结晶。

等佳佳住进一家非法月子中心后，那个HOUSE里人和秩序和金钱基本是同等地位。遇见了故事中的男主角，那个文佳佳当年曾因父亲心脏病从黄牛手上购买三千元一个专家号的前名医弗兰克。他为老婆事业女儿前途而舍弃自己事业，现非法月子中介兼司机并被人嘲笑为吃软饭的“颓废男”。这个非法的安全地，进出都有可能带来麻烦，基本无法享受烧钱快感，异国的孤单寂寞，大款老钟仅能给予的金钱魔力下降，而可以为前任妻子跑几条街去买豆浆油条的弗兰克的好男人形像日渐高大，在老钟因老婆的嫉妒恨告发其“诈骗”行为而获罪被调查时，没了经济来源的佳佳日子一落千丈。而此时的“颓废男”弗兰克却给予了佳佳无微不至却又不逾规越举的关照。

此时，弗兰克因前妻被调到美国总部工作，前妻名下的房产物归原主，为了给女儿一个良好生活条件而自愿放弃了抚养权。此时的弗兰克同佳佳一样，成为两个跌落生活谷底和困境的倒霉蛋。

为了照顾女儿情绪，满足前妻得到了所谓前夫的真心祝福，弗兰克接受了前妻的结婚典礼邀请。在弗兰克为挑选出席的服装征求佳佳意见时。心酸且心疼的佳佳决定以弗兰克女友身份出现在婚礼上，在维护弗兰克面子的同时以佳佳自己古灵精怪而不失体面的方式教训了这位自以为是的假洋鬼子前妻——

合适时间合适场所彼此的需求，两人暧昧情愫渐生。但生活总是如此戏剧，被释放后的老钟派来司机迎接佳佳母子，圆满的光明大道从天而降。故事的结尾是：佳佳选择与弗兰克一起完成了《西雅图夜未眠》中 Sam Baldwin和Annie Reed未完成与收获的爱情与浪漫。

《北京遇上西雅图》剧情设计在网上颇有非议，网友欣然在博客中这么写道：如果佳佳先遇到每天早晨都为她跑几条街去买豆浆油条的弗兰克，平淡的日复一日之后，突然遇到会带她去坐游艇、吃法餐的老钟，不停收到包。那时，她心目中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又会是谁呢？人生伴侣的出场顺序很重要。

可“情为何物”？肯定不是用盘算收入而支付所能计算的物质。当佳佳有幸缘遇弗兰克时，应该是那心中尚存不灭对真善美的喜与爱，还应该是那种能够细细感知的厚重与深沉的一种爱的能力，这丝情温暖观众的心，最终收获观众的泪水和5亿的票房。

 

 

不像爱情的爱情

 

 

因张艺谋的《归来》，而终于将严歌苓《陆犯焉识》阅读完后，心里却突然毫不相干的响起了汪峰的《春天里》的歌词：“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请把我留在这春天里：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请把我埋在这春天里。”——生命的价值难道不就在美好的事物上？纵然有一天生命已不再美好，但至少还有美好的回忆，还能为美好而活着。

《陆犯焉识》讲述的是一个跨越新旧时代的故事：陆焉识本是旧上海聪慧而倜傥的少爷。父亲去世后，年轻无嗣的继母为了巩固其在家族中的地位，软硬兼施地使他娶了自己的娘家侄女冯婉喻。陆焉识以留学为逃避，在国处过了几年花花公子的生活并在回国后继续他风流得意的大学教授生活，也开始了在风情而精明的继母和温婉而坚韧的妻子夹缝间尴尬的家庭生活。五十年代，陆焉识不仅成了“反革命”，并因“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坚持一次次被延长刑期，直至无期。婉喻的不离不弃及枯寂牢囚生活中对昔日的反刍，焉识终于认知到婉喻的美丽与对她的情爱。 “文革”结束后，回到家中的陆焉识却痛苦地发现：儿子一直排斥和利用他，才貌俱佳、终成大龄剩女的小女儿对他爱怨纠结，唯一苦苦等待他归来的婉喻却在他到家前突然失忆。

而当我暂时抛弃浮躁与喧嚣后的重新阅读，随着主人公穿梭在那场是非颠倒中的西北大荒漠，灯红酒绿却风情万种的旧上海以及“一切都大不如以前了，脏了，破旧了……无论朝哪个方向扭过你的脸，你都和冷漠或牢骚或仇恨照面”的运动过后满目疮夷的老上海；随着恩娘、望达、念痕等女子的出场与离去，方才惊觉，这竟是一个最不像爱情的爱情故事，是一个没有从一而终开始却有不离不弃的终场与回归；那回忆里完美的归宿与活着全部意义的婉喻曾是焉识寡味的开端——在经历了饥饿一场、遭罪一场、生死一场之后，焉识却因此得到了真正的福气。

《陆犯焉识》开篇的第一句话是：据说那片大草地上，马群曾经是自由的，黄羊也是自由的。狼们妄想了千年，也没能剥夺它们的自由。对于这句话，也许可以用《归来》中陆焉识扮演者陈道明在《南方周未》专访时的一句话来概括：一个知识分子的坚持。但这个坚持在人类来了之后，惨遭毁灭；精神的匮乏、政治的严苛、犯人间的相互围猎与倾轧，终使焉识身上遍布旧文人华贵的自尊凋谢成一地碎片，为了生存，可以装口吃二十年，可以从死人口中夺食，可以见死不救；而焉识活着的价值与创伤的愈合却在于婉喻的坚守——那是一个真正“治愈系”的女人。

婉喻的坚守也是因为美好。那记忆中焉识神一般的美好。而婉喻的坚守也成就了她的美好，并因为时间与境遇而生色，而成就她的魅力，并因此而吸引焉识。事实上，此时的婉喻与焉识，他们的爱情才真正的开始，并有如干柴烈火烧炙下的凤凰涅槃而升华，而成为永恒与永远。

为了“再不回来就太晚了，太老了，老得爱不动了。”焉识像一个陷入初恋的小伙子，准备了整整两年的成功越狱，却在远远的偷偷的跟踪了几天婉喻后，为了不连累亲人，毅然自首，提出了离婚，并坚持到释放，而此时的婉喻却失忆了……

这对已离异了的苦命鸳鸯，却被儿女因害怕历史重演阻止复合，焉识只能每天在儿子家干完所有差遣的活后，赶往已失忆却仍等着焉识回来的婉喻住处：并肩坐在阳光下一起玩牌；她给他炫耀一个叫做陆焉识的男人写给她的信盒，但是不给分享信的内容；她们聊一个叫陆焉识的男人的“天”，她一脸天真，一脸的幸福，他一脸褶皱，一脸的满足；他静静地看书，她默默地看他……

但这份不易的美好并不是故事的终结，婉喻走了，至终没认出焉识，却在瞑目前一秒问询焉识“他该回来了吧？“并为他袒护：“路很远的”，就是焉识来不及赶到也不是他的错，而是路太远。而婉喻走后的焉识却在“无期犯”的阴影中不辞而别，重回那曾夺去他数十年自由的西北荒漠。那曾禁锢他二十年，日思夜盼想逃离的生死地却成了他选择的归宿。爱人已死，爱情不在，生亦何乐？

 

 

最好的爱情

 

 

影星舒淇曾主演过一部拿了金马奖的影片叫《最好的时光》。

侯孝贤导演对《最好的时光》注记：“生命中有许多吉光片羽，无从名之，难以归类，也不能构成什么重要意义，但它们就是在我心中萦绕不去。譬如年轻时候我爱敲杆，撞球间里老放着歌《Smoke Gets in Your Eyes》。如今我已近六十岁，这些东西在那里太久了，变成像是我欠的，必须偿还，于是我只有把它们拍出来。我称它们是，最好的时光。最好，不是因为最好所以我们眷念不已，而是倒过来，是因为永远失落了，我们只能用怀念召唤它们，所以才成为最好。”

侯导的标注有如醍醐灌顶：每个人都有不同美好时光，但却经常是因为时光的过往与沉淀而显得美好。电影《最好的时光》由三个故事构成，分别是爱情梦（A Time for Love)，自由梦(A Time for Freedom)，青春梦(A Time for Youth)。

1911年的“自由梦”是一段青楼女子与书生的剪不断理还乱的老套恩怨情仇，离我们太过遥远，并且那所谓为家国“自由”的说辞反而让人觉得离美好的距离同样久远；2005年的“青春梦”其实描述的就是作者欧阳靖自己：癫痫、心脏有洞、右眼渐盲，却貌美如花，才艺过人，这种极端的残缺之美与生活中的双性之乱，让人不禁想起张爱玲的话：“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虱子”，这沧桑的世事，离我们的生命太近而太过触目。

喜欢的还是1966年的“恋爱梦”，兵哥哥爱上桌球妹，二人互通书信，情愫渐长。兵哥哥更苦苦去找寻失去联系的桌球妹，最终二人有情人终成眷属。也许这才是我们曾经生命中的最美时光――那旧时光里的爱情故事看似已渐行渐远，却曾在我们的生命那么真实而美妙的存在过，一如影片中的镜头：赶不上末班车的张震与送行的舒淇两个人傻傻打一把伞站在雨里，慢慢靠近轻轻的牵手，让我们感受到原来我们的生命里也曾有过那么美好的时光，这种与肉欲下的激情不同的是可以留存与永存，虽不浓烈却可以一再的品尝与回味，可以让人就愿永远的停留在这时光里。如果世上真有希望的永远，那这就是永远。

姑娘十八九，少年骑白马。

时光旧如纸，韶华最好时。

 

■　本版文字/康瑞（厦门市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