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纸制品情有独钟，当然包括书刊和报纸，中国书店拍卖会预展我曾观看过多次，每次观看都有新的收获，今年春季书刊资料文物拍卖会推出清代文书档案、红色文献、西文影像专场；故纸留声——名人书札专场；古籍文献专场，这对喜爱纸制品特别是古籍的爱好者来说是一次饕餮盛宴，愿意将所见所闻与喜好书刊的朋友共享。

947号《通志堂经解》

138种1860卷（同治12年粤东书局刊本）

1321号《北京笺谱》

1958年荣宝斋新记刊套色印本一函六册

1453号贺友直连环画稿71张

2018春季中国书店古籍拍卖预展

■　文图／金鉴

《马相伯书札》

第587号拍品是近代著名教育家、宗教家、爱国人士、复旦大学创始人、震旦大学首任校长马相伯先生（马良，字相伯）书札。一通两页，估计10000—12000元。

我搜集的中华民国二十五年五月六日的《救亡情报》创刊号，报头“救亡情报”就是九十七叟马老题写的。资料显示，他是一位坚定的爱国者：1932年11月，马相伯连续四个月发表12次国难广播演说，为抗日救国奔走呼号，他将毕生积蓄全部投入了教育事业，于是他走上街头，一个字30元，一副对联50元，一共筹善款10万元，全部捐献给东北抗日义勇军，他还先后发起组织江苏国难会、中国国难救济会和全国各界救国会等爱国救亡团体，被公认为“抗日先锋”、“救国领袖”。1939年4月6日，马相伯在抗日战争的炮火硝烟中迎来了自己的百年诞辰。马老的这封书札从行文来看，是婉转拒绝某部顾问一职，“至顾问虚名不如辞让贤路，为愈非客气也，理实宜尔专此”。

《陈垣书札》

第662号拍品是我国著名历史学家、宗教史学家、教育家陈垣先生的手札，一通一页，估价10000—20000元。

大家知道，陈垣先生是启功先生的导师，长期担任辅仁大学、北京师范大学校长，担任过京师图书馆馆长、故宫博物院图书馆馆长，一生著作等身。

我曾在2001年厂甸恢复之琉璃厂古籍书店见到陈垣先生与友人往来书信展。当时展览的，有100封书信，包括民国政界、教育界的著名人物，如胡适、周作人、陈寅恪等人……胡适给陈垣先生的信是用钢笔书写的，书写得极为漂亮洒脱，阅后让我敬佩！据说这些书信是出版完《陈垣书信集》的部分书信。据我了解，展后以20万元售给古籍书店，现在只能说是卖了白菜价，如今其值仅为其中一封较为重要的信的价值，当然这是后话。今年3月我还在台湾茉莉二手书店见到出版的《陈垣书信集》，翻阅着先生的这部书，令我感慨万千。

《通志堂经解》

947号拍品是清同治十二年（1873）粤东书局刊本，一百三十八种，一千八百六十卷，估价450000—480000元。

《通志堂经解》是清代最早出现的一部阐释儒家经义的大型丛书，收录先秦、唐、宋、元、明经解138种，纳兰性德自撰两种。它一经问世，就引起人们的重视。从内阁武英殿到厂肆书铺，一版再版。乾隆皇帝曾给该书高度评价：“是书荟萃诸家，典瞻赅博，实足以表彰六经。”他借助编修《四库全书》之际，命令馆臣将《通志堂经解》“版片漫漶断阙者，补刊齐全，订正讹谬，以臻完善。”并作为《四库》底本堪布流传，用以“嘉慧儒林”。

以纳兰性德谙熟汉文化而言，一生仅短暂的31年，却为我们留下了数百首经典的《纳兰词》、《侧帽集》、《饮水集》及部分《通志堂经解》，纳兰性德自幼饱读诗书，文武兼修，实为有清一代之大才子，短暂的一生成就了清代第一词人声誉，难能可贵！

《金石索》中有“荆轲刺秦王”的拓片

1133号拍品是清光绪三十二年（1906）上海新局石印《金石索》，12册，估价5000—6000元。

几年前，我在北沙滩市场见到过有个摊位有几本《金石索》散本，那是清道光石印本，开始是每本要价800元，后来涨到千元一本，我曾翻过感觉不错就是太贵，因而不得不放弃，在琉璃厂古籍书店也见过全套的《金石索》，价位在3万元左右。我翻到石刻部分其中有山东武梁祠“荆轲刺秦王”的拓片，很喜欢这个古老而又充满文化色彩的故事，同时也说明秦在消灭六国战争中的残酷。

山东嘉祥武梁祠，其内部装饰了大量完整精美的古代画像石，也是我国东汉晚期一座著名的家族祠堂。

《李明仲营造法式》（民国十四年陶氏刻本）

1102号拍品是《李明仲营造法式》三十六卷，1925年硃印本，一函8册，估价70000—80000元。我有姚承祖的《营造法原》及梁思成著《清代营造则例》，两书仅以几元得于地摊，现在每本千元。

陶湘是真正的爱书、嗜书之人，他镌刻的明清精刻本，其纸洁白如玉，墨凝如漆，怡目悦心，锦帙牙签以千万计，咸聚此连栋之中。凡是与书沾边的事情，陶湘都要做到极致。这让我浮想联翩，梁启超先生当年给在美国读书的儿子梁思成寄的我国古代关于建筑营造方面的书，就是这套陶刻本。后来我接触到梁思成的学生、陶湘的孙子陶宗震先生，得知北京人民大会堂及王府井把口的北京饭店的一稿都是陶宗震先生设计完成的。我在他家，他还给我看他早年绘人民大会堂的油画（建筑效果图），只是那时讲究集体创作，不能留下个人名字。因此，晚年陶老为此而不平。如今陶老已离我而去，他一稿设计的人民大会堂及北京饭店却矗立在北京的天地之间。从这部陶氏镌刻本《李明仲营造法式》可以看出梁、陶两家源远流长的友谊。

《三代吉金文存》

1126号拍品是《三代吉金文存》，二十卷，四函20册，民国二十五年（1936）上虞罗振玉百爵斋影印本，估价60000—70000元。

2017年嘉德“古籍善本金石碑帖”专场，有康生旧藏程甲本《红楼梦》，该书系清乾隆五十六年萃文书屋活字本，全名《新镌全部绣像红楼梦》，纸本4函32册，120回，最终拍出2403.5万元，原为俞平伯旧藏，卷首序言下高鹗序末尾及第一回下方各有一方“康生”印章。除了程甲本印刷、存世极为稀少，一般人难窥真容以外，由康氏收藏是极重要的因素，原为俞平伯旧藏。这套在扉页《三代吉金文存》的右下角有一枚“康生”朱文印，该套书又是上虞罗振玉百爵斋影印本，估计拍卖业绩不会太俗，我们期待着。

《北京笺谱》

第1321号拍品是1958年荣宝斋新记刊套色印本，1函6册，估计40000—45000元。

我曾撰文介绍这承传有序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的木版水印技艺，对鲁迅、郑振铎先生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制作出版的《北平笺谱》及后来制作的《十竹斋笺谱》可以说了如指掌。我还参观过荣宝斋的木板水印雕版、套色印刷的制作过程，受益匪浅。

上世纪三十年代，鲁迅先生深感笺纸雕版的人越来越少。为了拯救这频危的行业，他与郑振铎先生一起，决定制作一套能反映比较全面的笺纸艺术之大全的《北平笺谱》。鲁迅先生在北平居住时，就注意笺纸的搜集。为了出版这部书，郑振铎从琉璃厂大量购买笺纸，寄给鲁迅先生，并由鲁迅先生最终定夺，并找来雕工，套色印刷。《北平笺谱》的第一版仅印刷了一百套，第二版再印一百套，区别是第一套版权页上有鲁迅和郑振铎先生的签名，而且第一版一百本中大致半数无偿寄给了外国的图书馆，第一版价值到如今该是很昂贵的，当时鲁迅先生就曾做过胜过“唐版”的比喻，我与中国书店的工作人员了解，他说《北平笺谱》第一、二版中国书店都拍过，当然第一版拍卖价远远高于第二版。而这套1958年荣宝斋新记刊套色印本，如今估价已达4至5万元，也不算便宜。

贺友直连环画稿

第1453号拍品是我国连环画界大师级的贺友直老1999年绘本，71张，估价15000—25000元。

这幅画抬头上写道：“大饼、油条、稀饭、豆腐浆乃上海之传统早点，今仍可吃，此传统惜货价不廉，价廉不好吃，要么吃不起，要么不要吃。”贺老构图精当，将不同人吃早点的神态刻画得栩栩如生。

我看过黄沂海撰写的《漫不经心——我的动漫收藏的故事》，这本书不仅文笔好且将作者搜集动漫的故事讲得生动有趣，譬如他说：漫画是讽刺的投枪，也是启迪心智的鸡汤。看一幅好漫画，同读一篇好文章一样过瘾。他曾与贺友直一道“咪老酒”的情节，为飨读者，摘引如下：“贺友直在连环画创作上的成就有目共睹。他的代表作《白光》、《朝阳沟》、《连升三级》、《皮九辣子》、《十五贯》、《小二黑结婚》等，部部是如雷贯耳的精品。尤其是他用白描手法完成的《山乡巨变》，被誉为中国连环画史上的里程碑作品。怪不得黄永玉说他有种类似宗教的虔诚。我问贺老：‘你画啥像啥，有何诀窍？’他回答六个字，‘记得牢，搭的拢。’前者是勤于观察，从生活中搜集素材。后者就是在创作中可以得心应手地调动丰厚的积累，生动准确地描绘出特定人物和场景。贺老名头大，画作价钱也大，小小一把扇子，差不多可以买四五台空调，当时主办方香山画院给了我优惠价，两万大洋，不过是五年前的行情了，现在要买贺友直的扇面，没有七八万谈也不要谈。”

贺老的连环画稿，71张价位1.5—2.5万，按说价位不贵，必定是贺老创作于二十世纪末的一批手稿，不知喜欢动漫的黄沂海是否专程来京？据我所知他的动漫收藏在我国是可以做第一把交椅，他的动漫收藏可以开一家动漫博物馆，是一部较为详细的我国动漫发展史。

三个多小时在现场的徘徊，使我眼界大开，这一册册浸润着墨香的珍贵书籍，是后世难得的精神财富。我爱纸制品，这种爱是深入骨髓的，正如明代有位高人说的：“人无癖不可交也！”此话虽说有点过激，但思来想去确是如此。只有在某领域痴迷者、甚至废寝忘食者，我以为才能创造这个领域的奇迹。您看，古今中外成功者，几乎无一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