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巴恩斯基金会里的书店场景

 

梅里翁巴恩斯基金会主展厅，上为马蒂斯壁画《舞蹈》（The Dance）

 

梅里翁巴恩斯基金会主展厅北墙

 

 

“艺术实验室”

 

 

巴恩斯基金会正式成立的日子是1925年3月19日，距今整整90年。我们不妨在这里引用时任该基金会财务主管和秘书的内勒·E·马伦（Nelle E. Mullen），向巴黎画商、巴恩斯好友保罗·纪尧姆（Paul Guillaume）在信中所描述的场景：“当时是一个阳光普照的下午，约有两百余人当场出席成立典礼。观众大多是艺术家、教师、专业人士、本地官员和我们实验室的所有成员”。首先致辞的是巴恩斯基金会教育部名誉主任的哲学家杜威，他在发言中言道：“我想表达我的坚定信念，我最为根深蒂固的信仰，那就是今天我们为了绘画、造型艺术的自由，为了艺术教育的自由，当然也是为了教育领域内的名符其实和向前发展壮大，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巴恩斯基金会的成立受到了杜威的巨大影响，这是一个不争的历史事实，但实际上，杜威夫人艾丽斯·杜威（Alice Dewey）的贡献也不容小觑。早在1918年，杜威夫妇获得邀请参观巴恩斯的藏品并结识巴恩斯的艺术家友人。艾丽斯曾担任芝加哥大学实验学校（the Laboratory School at the Chicago University）校长，她曾鼓动巴恩斯将自己的藏品应用于艺术讨论课。就巴恩斯本人来说，他首先将该基金会定位为一座教育机构而非艺术博物馆。他将巴恩斯基金会视为一股进行社会改良的途径。自成立伊始，他便明确宣布：“我们切不可传达一种印象，即我们旨在培养一大批专家或艺术鉴赏家。十分确定的是，我们应该在这一方面有所作为，那就是激发活着的人们去创造精神财富。”。刚成立时的巴恩斯基金会的学员超过100人，专职教员不过区区五人而已。但其以学生为中心、基于教育体验的讨论模式等颇具革命性的教育方式营造了一种迷人的氛围。曾经参与研讨班的艺术家巴顿·丘奇（Barton Church）如此评价这里的气氛：“对于讨论美学和欣赏绘画作品而言，这无疑是一个具有生命气息的‘思想坦克’。”

早在20世纪90年代，巴恩斯藏品的价值就达到30-60亿美元，甚至还要超过这个数。除了是美国境内最好的现代艺术收藏这个特征之外，它还是被参观次数最少的艺术机构，这是由阿尔伯特·巴恩斯博士古怪的意愿所导致的结果，这种状态直到他的辞世才稍微有所改观。如果巴恩斯当初没有把巴恩斯基金会交给林肯大学（Lincoln University）的话，它会为更多的人所熟知。巴恩斯选择在艺术圈里籍籍无名的林肯大学，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一直以来对黑人文化——尤其是福音歌唱和部落雕刻的钟爱，当然，他也希望藉此发泄他对白人权力结构的怨恨之情。且看他的言论：“（随着）黑人的伟大成就变得更为广为人知，我们有一切理由寻求减轻白人种族方面表现出来的傲慢，以及黑人自身因为自叹弗如而产生的不快，他们，它们均有害于（无益于）两个种族的真正幸福。”不仅如此，巴恩斯的重要友人、哲学导师约翰·杜威（John Dewey）在给巴恩斯基金会的献词中说：“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有意义的、象征性的贡献是像这一机构的成员所做的那样，致力于解决有时看起来不仅仅是令人困惑、而且是令人觉得无助的问题——种族关系问题。”由此可见，杜威也是巴恩斯的支持者。

提及“怨恨”这个词，在这里不得不交代一下巴恩斯与宾夕法尼亚大学之间的复杂关系。1924年，巴恩斯曾专门致信时任该校主席的乔塞亚·彭尼曼（Josiah Penniman），表示愿意出资在该校设立一个研究“现代艺术”的教授职位。两个机构之间利用各自的优势为学生开课：两周在宾大开设理论课程；两周在巴恩斯基金会观摩那里的艺术品。此外，巴恩斯还在信中提及，当时的哈佛大学、普林斯顿大学和哥伦比亚大学等知名高校均开设了关于“现代艺术”的教授职位。言下之意，就是宾大也应如法炮制。最终这个请求不了了之，该校董事会没有通过这项提议。只有30名来自该校的学生参加了1924——1925学年在巴恩斯基金会开设的课程。

我们应该这样说，巴恩斯既是一位乖戾的收藏家，也是一位十分与众不同的艺术教育者。他自己撰写专著，也像牧师布道一样宣传自己的美学主张，当然，这种教育方式是填鸭式的，是不容许被怀疑的。自1916年起，巴恩斯强迫自己药品制造厂未受过正规教育的工人们每天花两小时学习哲学、心理学、艺术欣赏，特别要研读杜威的作品。如果巴恩斯没有坚持控制这些 “门徒”的思想的话，这些专题讨论会可能会有益处的。但这样的课堂很像宗教裁判所（“the Inquisition”），所有的成员必须遵守教义，如此一来，其结果可想而知。1922年，巴恩斯将这种非正式的教育团体转化为专门面向成年人的教育的基金会，即今天享有盛誉的巴恩斯基金会。身家过亿万的巴恩斯狂热地喜欢艺术，这实在是一件好事。他的“大手笔”之一便是出资600万美元来创建巴恩斯基金会。“大手笔”之二就是建立一座博物馆。为了提供一个活动场地，他决定建造一座博物馆，该博物馆也是一个私人的教育机构，选择当时风行的法国文艺复兴风格来建造它。为了选择最好的石灰岩，巴恩斯在1922年12月远赴法国的多家采石场调查情况。一个月之后，巴恩斯采购了900吨石灰岩，另外花了50万美元购藏了100余幅画作。1923年，巴恩斯将他新近购藏的75件现代艺术杰作（大部分是马蒂斯、莫迪格利安尼和苏汀的作品）在令人生畏的费城美术学院（Pennsylvania Academy of Fine Arts）展出，结果受到了外行人士的嘲弄。三年后，巴恩斯打算把巴恩斯基金会捐赠给母校宾夕法尼亚大学，但学校当局对这一慷慨的捐赠不予理睬。更糟糕的是，巴恩斯的这个捐赠设想也被著名的费城艺术博物馆（Philadelphia Museum of Fine Arts）拒绝了！数次闭门羹激发了巴恩斯狂热的收藏热情，圆了巴恩斯的艺术梦想。

 

 

 

怪杰阿尔伯特·巴恩斯

 

 

说起来，阿尔伯特·巴恩斯的爱尔兰远祖算得上是费城最早的居留者，但自从移民新大陆两个世纪以来，他们还未曾脱离劳工阶层。他的父亲是一个醉鬼，使得其家庭在社会最底层苦苦挣扎。巴恩斯的经历是一个经典的美国式成功范例。他参加准专业的棒球队比赛以获取医学院的学费。在20岁时获得硕士学位并成为一家精神病院的实习医师。

几年之后，年轻的巴恩斯医师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制造药品会获得更多的金钱。考虑到不少药品的配方是由德国人发明的，巴恩斯便横下一条心，选择赴柏林专门学习制药技术。18个月之后，巴恩斯返回费城并在一家制药厂找到了一份工作。出于赢取更高利润的考虑，巴恩斯决定和他在留学期间遇到的德国化学家赫尔曼·希勒（Hermann Hille）合作。他为希勒争取到了一个职位，鼓励他开发一种含银的化学制剂，这种新药以滴眼液的形式预防婴儿的眼睛失明。他们将这种药品定名为“弱蛋白银”（Argyrol）。很快，巴恩斯设法使得这种新药获得医学界权威们的认可。后来，这种药物甚至在一些州被强制给新生婴儿使用。因为弱蛋白银制剂具有价格低廉、易于生产、容易普及等特点，这使得专利的持有人——巴恩斯和希勒一夜暴富。应该在这里提到的是，几个年份在巴恩斯一生中非常关键，不妨放在这里罗列一下：首先，1888年2月—6月，巴恩斯和威廉·格拉肯斯（William Glackens）成为同班同学，两人在绘画和体育活动方面有着共同的兴趣，后者对巴恩斯日后的艺术收藏活动产生过重要的影响；其次，1902年，巴恩斯和希勒公司（Barnes & Hille）成立，为两者均带来了大量财富；再次，1907年，经过颇具争议性的诉讼，巴恩斯最终独享了“弱蛋白银”的专利权，遂有次年A·C·阿尔伯特公司（the A. C. Albert Company）的创建，这无疑为巴恩斯日后在艺术收藏活动和推行巴恩斯基金会的“研讨班”提供了强大的经济后盾。

巴恩斯曾经迷恋绘画，但当他发现自己在这方面缺乏天赋之后，便果断地放弃了这个爱好，遂决定成为一名艺术收藏家，显然这是明智之举。考虑到收藏艺术品这个专业性较强的活动的确需要高人辅佐，他在获得巨额财富之后便找到了自己之前的同学、已成为著名画家的格拉肯斯，聘请后者担任自己的艺术顾问。早在1912年，巴恩斯让格拉肯斯携带20000美元巨款赴巴黎专门购藏艺术品。三周之后，他为巴恩斯带回了德加、雷诺阿、凡·高、马奈、高更、塞尚等艺术家的画作。起初，这些作品并未获得巴恩斯的青睐，在频繁更换画框和仔细观看之后，他决定保留它们。六个月之后，巴恩斯独自去巴黎搜罗艺术品，正如格特鲁德·斯坦因（Gertrude Stein）所抱怨地那样，他在空中挥舞着支票簿，将不少现代艺术名作收入囊中。显而易见，斯坦因夫人的财力是无法与巴恩斯相抗衡的，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大量名作进入他的行囊。

一战的爆发终止了赴欧洲的旅行，但这并未使得巴恩斯的收藏热情减弱，他采取一种变通的方式，通过巴黎艺术商人寄照片的渠道购藏了为数不少的雷诺阿画作。战后，他发现自己更容易整批购买艺术品。当时的艺术市场上充斥着大量的重要艺术品，这就导致了不少作品的价格迅速跌落。1920年，巴恩斯抓住了这个机会，干脆一口气抢购了13幅出自塞尚之手的精品之作，还有一批被莱奥·斯坦因收藏的质量上乘的现代艺术作品。巴恩斯还将他的收藏范围扩展到其他领域，通过他的主要中间人、巴黎画商保罗·纪尧姆（Paul Guillaume）的介绍，他购藏了不少非洲部落雕塑。通过其他渠道，他还搜罗到一批希腊和埃及的古物。

两次世界大战期间，巴恩斯大量购进印象派画家的作品，还有49幅毕加索、69幅塞尚、60幅马蒂斯、21幅苏汀（Soutines）、18幅亨利·卢梭（Henry Rousseau）、修拉、德加、莫迪格利阿尼等人的作品。非洲艺术、亚洲艺术、西南美绘画、陶器、美国早期家具和织物……可谓应有尽有。直至1951年巴恩斯因车祸意外辞世时，他的藏品总数超过9000件。

 

 

 

作者的话

 

 

塞尚的名作——《玩纸牌的人》（Card Players, 1890-1892）悬挂在位于费城市区新落成巴恩斯基金会的墙壁上，墙面用粗亚麻布装饰，空间阔大，摆放方式妥帖而安全。相较之下，这里的展示空间比原先郊区老馆好多了，那里黄色灯光昏暗而充满着含混性，全然遮蔽了原作的魅力。这倒是让人想起了那个年代城市与乡村的巨大反差。不过，这个展示场景的变换也闹过一个小插曲，有些经常光顾老馆看画的观众看到它们比先前的色彩亮了不少，竟然指责该基金会雇佣专业人员清洗画面，这有违创建者阿尔伯特·巴恩斯（Albert C. Barnes）博士的遗愿，这样问题就显得“严重”了。不过，总体来看，新馆的陈列方式十分尊重巴恩斯博士的遗愿，以沙龙式样的悬挂方式来体现其美学理念。换言之，如果将原先杂陈一处的画作比作老朋友的话，这是一个老友重聚的理想场所，诚如上述，它们从乡下气息十足的梅里翁（Merion）搬到费城闹市里来了。当然，与此前稍有不同的是，出自雷诺阿手笔的红润而丰满的女子、德加描绘的芭蕾舞演员、莫迪格里尼尼绘制的长脸女人反倒增加了不少。

巴恩斯基金会并不是浪得虚名，只需亮一下家底便可知晓：虽然仅有寥寥800余件艺术品，但其市场价值已经超过250亿美元。从艺术品质来说，里面有不少西方艺术的经典之作：雷诺阿181幅出自雷诺阿之手的杰作、59幅马蒂斯画作、69幅塞尚画作，甚至连埃尔·格列柯（El Greco）、丁托列托（Tintoretto）的作品也赫然在列。其他如中世纪金属雕刻、非洲木雕、古希腊香炉……当然，巴恩斯不容许他的这些藏品为人们所共享，即便是一些名人也毫无例外。譬如，著名诗人T·S·艾略特（T. S. Eliot）曾被他拒之门外，巴恩斯博士在给他申请信的回复中只写了一个词，那就是“傻子”（“Nuts”）。又如，大藏家、克莱斯勒公司的少掌门瓦尔特·克莱斯勒（Walter Chrysler, Jr.,）也曾向巴恩斯请求观看其艺术珍藏，但最终只收到一封委婉推脱的回信。如此多的业内人士遭到回绝，以至于有人发出了这样的感叹：“与一只要命的臭鼬进行死命的争斗是无济于事的。”可见巴恩斯在与人共享艺术资源方面是多么悭吝，也足以反映出他的占有欲是何等强烈！

应该在这里强调的是，巴恩斯基金会的“艺术研讨班”有着非常奢侈的条件，即是说，巴恩斯有意识地将自己收藏得艺术品当作课堂上必备的诸多条件之一，除了聆听哲学、美学大师们的讲座之外，参与者还会沉浸在艺术品原作营造的语境中回味研讨课的内容。更为值得一提的是，不同时期、不同艺术流派、不同文化背景的作品杂乱而拥挤地被悬挂在小展室之内，没有任何标签和说明文字。结合相关史料和研究文献，探讨巴恩斯从事艺术收藏的过程，着重讨论这种特殊陈列方式在当时和当下进行艺术教育的可取之处，以期为博物馆、美术馆公共教育项目的设计提供一些借鉴。

 

 

 

观展直通车

 

 

China与世界：海上丝绸之路沉船与瓷器展

该展览展出全国22家文博机构的超过240件/套文物，以11艘沉船以及出水瓷器为双主线，呈现“海上丝绸之路”的历程与文化，揭示古代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渊源联系。

时间：2018年5月8日-8月7日 9:30-16：00，提前半小时停止入馆，周一闭馆（不包括法定节假日）。

展馆：上海市浦东新区申港大道197号 中国航海博物馆

费用：全票50元

 

 

明月松间照：中国古代绘画中的“松”

该展览以中国古代绘画中的“松”为主题，展出46幅宋、元、明、清时代的古代绘画，创作者包括“四王”、“扬州八怪”等画家，以及多位明代宫廷画家。

时间：2018年4月29日-7月29日 10:00-17：00，周一闭馆。

展馆：北京市顺义区天竺镇楼台村南格拉斯路 松美术馆

费用：免费（需180元入馆门票）

 

 

毕加索1932年作品展：爱、名声和悲剧

该展览展出超过100件毕加索（Pablo Picasso）在1932年完成的画作，主要是以他的情人Marie-Thérèse Walter为对象，画作类型涵盖肖像画、超现实主义绘画和雕塑作品等，呈现了毕加索对情人的爱恋，以及他在妻子与情人间的矛盾与挣扎。1932年被称为毕加索“奇迹的一年”（Year of Wonders）。

时间：2018年3月8日-9月9日 10:00-18:00

周五周六延长至22:00，提前45分钟停止售票。

展馆：英国伦敦 Bankside，London SE1 9TG 泰特现代美术馆（The Eyal Ofer Galleries）

费用：全票17.7英镑，优惠票15.9英镑，12岁以下儿童免费

 

 

卢浮宫展：肖像艺术

肖像是人类历史最悠久亦最常见的艺术种类。该展览展出法国卢浮宫的共计约110件肖像藏品，探索肖像在人类社会中承担的角色与作用，思考其表现手法的特质，展现平易又深奥的肖像艺术的魅力。

时间：2018年5月30日-9月3日 10:00-18：00 周五周六、5月与6月间延长至20:00。

提前半小时停止入馆，周二闭馆（8月14日除外）。

展馆：日本东京都港区六本木7-22-2 国立新美术馆（企画展示室1E）

费用：全票1600日元，大学生1200日元，高中生800日元，中学生以下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