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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蒸的馍

发布时间:2019-12-11

 

 

 

□ 文/叶辉

蛰居皖北古城阜阳市三十年,乡音已改鬓毛衰。好多习惯变了,可我好吃馍的习惯一直未变,一日不吃,如隔三秋。可街上卖的馍,买时白白胖胖,手一捏或在锅内馏一下,顿时原形毕露,棉花团般,味同嚼蜡,难以下咽。母亲知道后便说,星期天回家,我给你蒸馍。从此,母亲双休日都蒸馍。我回去既能看母亲,又能吃到又香又筋道的馍,一举两得。

母亲蒸馍用传统蒸法,绝无任何发酵剂、添加剂,且地锅蒸成,自然香甜无比。小麦面现在只能买了,母亲买面也只买粗面。起先,家里有几亩地,母亲用自家种的小麦打面,麦面也不白,但蒸出的馍吃着香甜,甚至不用就菜,也能顺着食道滑入腹中。后来,那几亩地被修路占用,家里再也没地了,只能买面。即便如此,母亲蒸的馍,仍香甜无比,吃了还想吃。母亲蒸馍,最注重酵母。酵母不好,面发得肯定不好,蒸的馍便不好吃。街上形形色色的发酵粉,母亲一律不用。她用的是相处几十年的邻居家做的米酵,米好,曲自然就好,货真价实。记得有一次母亲买回来的米酵,晶莹剔透,香气扑鼻,甜中带酸。我馋猫一般,胃口大开,一激动,将米酵连汁带米全吃完,害得母亲又去买一次,我却躺在床上,昏睡了半天,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我至今难忘。

母亲将米酵倒在家里用了好多年的陶制大红盆里。米酵加水,水中放面,然后静等发酵。一般气温下,一天多即可;高温时,几小时面就已发开。冬季气温低,面不易发开,母亲就将面盆放在温水中加热。面起泡后,母亲便加入面粉,用手慢慢和,慢慢揉。和面要做到三净:手净、面净、盆净。醒面的过程和红酒醒酒一样重要,面和米酵在空气中充分融合,达到一种完美的平衡。面醒好后,母亲将面从盆中拿出,先在案板上均匀撒上一层面粉,再把面放上去。此时揉面,是馍好吃与否的关键。母亲很有耐性地一遍一遍揉,大约要揉十几遍。用手拍拍面,啪啪响,就可以了。母亲将面揪开,用手捋成条状,切成一块块的,再放置一会儿,闻闻面,一丝醇香让人陶醉。

厨房中一个锅灶两口锅,一大一小。往大锅里倒上水,水不能多,盖住锅底即可,水烧干,馍即蒸好。母亲盖好锅盖,开始烧火。柴一般是农作物的秸秆,或捡的枯树枝叶。母亲说,冷锅蒸不出又暄软又香甜的馍。水沸腾后,母亲将面团一个一个小心翼翼地贴在锅边上,母亲蒸馍不用篦子,用篦子蒸成的馍没有馍焦。母亲手拉风箱,一缕炊烟袅袅升起,飘向天空,灶火映照母亲那饱经沧桑的脸。

锅开了,蒸汽弥漫整个厨房,馍的香味慢慢浸润其间。火候这时最为关键:时间短,馍半生不熟;时间长,馍就糊了。母亲起先烧大火,待馍锅蒸汽浓时,便改成小火,等锅里水烧完,馍便蒸好。一掀锅盖,一股热气夹杂香味弥漫厨房,钻入鼻翼。馍整齐排列在锅里,像士兵一样,等待母亲的检阅,母亲用手按按,手一松,馍即恢复原状,香喷喷的馍蒸好了。馍焦金黄、厚实,馍瓤洁白,层层相包有几层。吃在口中,香酥柔润,虽干不燥,耐嚼而又松软。母亲满意地看着作品,用手摸摸头上的汗,笑了。

母亲蒸的馍,饱含浓浓的爱,吃着母亲蒸的馍,我幸福无边。我想一直吃母亲蒸的馍。母亲今年87岁了,背有点驼,耳朵有点背,头发全白了,可身子骨很硬朗,我很欣慰。母亲蒸馍的次数少了,地锅也变成了煤气灶。我每到双休日回家看她,有馍带馍,没有馍带点母亲种的蔬菜或其他干菜。我让母亲少些劳作,注意身体,母亲总是笑着点点头。